中东面面观丨冲突半年 苏丹人民正在经历什么？

“在经历了半年的冲突后，整个苏丹都摇摇欲坠……国际社会不能继续熟视无睹中东冲突。”

——联合国人道主义事务副秘书长马丁·格里菲思中东冲突，10月15日

10月15日，苏丹武装冲突已持续整整六个月中东冲突。苏丹战局依旧胶着，远未见到和平止战的曙光，却已造成了近期最严峻的人道主义危机之一。据统计，冲突已导致超9000人死亡，超580万苏丹人被迫流离失所，2500万人急需人道主义救援……

10月下旬，冲突在继续，人们对此却习以为常中东冲突。战火之下，苏丹人正在经历什么？我们仍想探寻答案。

△喀土穆机场中东冲突，4月苏丹武装冲突爆发伊始燃起的黑烟

苏丹武装冲突爆发6个月来，重点交战区遭受重创中东冲突。首都圈喀土穆州由喀土穆、北喀土穆和恩图曼三市组成，是战斗第一枪打响之地。这里也依然是冲突双方眼下交战最激烈的地方。苏丹武装部队和快速支援部队深陷巷战，围绕军事基地、桥梁道口等来回争夺，并用各类重型武器、火炮、坦克、飞机频繁轰炸，让整个喀土穆满目疮痍。炮弹摧毁了首都不少历史性的地标建筑，包括苏丹司法部大楼、标准测绘局大楼、大尼罗石油作业公司大楼等。城区大量基础设施受损，很多居民家中食物严重不足，饥饿成为普遍性问题。

截至目前，喀土穆州近三分之一的居民、约310万人选择远走他乡中东冲突。正如不少苏丹人所说，“那些留在喀土穆的人，要么太老，要么太弱小，要么就是太穷”。

时常断电、断水、断网 喀土穆州日常生活艰难

苏丹冲突爆发后，总台苏丹报道员穆敏·马基一直待在喀土穆州中东冲突。他曾在州内辗转，但出于安全考虑，最终在8月逃离喀土穆，前往了远离战火的红海城市苏丹港。我们跟他聊了聊，想知道在战区的人们，如今还好吗？

-澳洲168-

△总台驻苏丹报道员穆敏·马基在喀土穆州的出镜报道

穆敏曾住在北喀土穆市的Kober社区，这个社区位于苏丹武装部队和快速支援部队的两个军营之间，现在已经不怎么见得到人中东冲突。穆敏说，他当时居住的房子没有遭到轰炸，但至少5个邻居的房子被炮弹毁坏。即便他后来逃到了恩图曼市北部的Althowra地区，同样的情况却再次发生，很多邻居的房子被炸毁。

穆敏介绍，人们仍然留在当地的一个缘故是他们没有足够多的钱离去中东冲突。如果在战区外租房，仅租房这一项开支，大概是一个月500至3000美元，人们负担不起。

△战后中东冲突，喀土穆城区的街道空无一人，一片狼藉

因物流不畅，苏丹居民家里吃的食物出现不同程度的短缺中东冲突。联合国数据显示，苏丹武装冲突引发粮食价格大幅上涨。目前，苏丹全国有大约2030万人面临粮食不安全问题，至少70万儿童有严重的营养不良，面临着死亡风险。持续的冲突还危及今年的农作物播种和生产，将会进一步加剧苏丹的粮食危机。

穆敏介绍说，喀土穆州的日常生活非常艰难，不时会有断电、断水、断网，甚至电话有时候也打不通中东冲突。一些地方的人需要走很远的路去接地下水喝。在北喀土穆市，大部分社区的居民自冲突爆发后就断了自来水。在交战区，超市和当地集市都处于关闭状态。自4月冲突爆发以来，武装部队总司令部就一直是两大武装阵营重点争夺的焦点。喀土穆中部的一些居民住在武装部队总司令部附近，甚至有人会死于饥饿。

在绝大多数地方，人们可以获取到食物，比如民众可以在“黑市”上售卖食品蔬菜，但总体上食品供应仍不太通畅，而且能买到的都不是很有营养的食物中东冲突。穆敏说，当地民众逐渐开始习惯吃很少，尤其是在战区的家庭，每天可能只吃一两餐。

△随着自来水厂和输水设施被炸中东冲突，喀土穆的饮用水不时就会处于短缺状态

穆敏还说，在喀土穆、科尔多凡和达尔富尔州，没有一个地方可以称得上“绝对安全”中东冲突。在交战区，出门确实是件很麻烦的事。因为随时可能会被狙击手或炮弹盯上。流弹和轰炸，让外出的人随时面临死亡的风险，“现在还不能说恢复了正常生活，人们只是在拼命生存”。

危险求医 战区超七成医疗机构停止运营

苏丹武装冲突爆发后，战区内超过七成的医疗机构停止运营中东冲突。不少平民在轰炸、空袭中严重受伤，不得不进行多次手术或直接截肢。全国范围内的药品短缺、价格上涨让人们无力治疗。对于糖尿病、高血压、肾衰竭等慢性病人而言，并发症随时可能出现，严重时就会导致死亡。

△在喀土穆医院里接受治疗的伤员中东冲突。某些医院甚至也会在轰炸中受损。

此外，苏丹武装部队还“扼紧”物流供给路线，这波及了医疗补给中东冲突。尤其是深陷快速支援部队控制区内的患者，随着药物和医疗设备供应被“掐断”，他们随时处于生死边缘。

穆敏表示，在战区，很多医院都被迫关掉了，想去医院就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中东冲突。在面积达到22142平方公里、冲突发生前有约900万居民的喀土穆州，一度仅剩3家医院还在运行。

恩图曼市现在只有一家医院开放，这家医院之前还受到过轰炸，有3名病人被炸死中东冲突。因为医疗物资短缺，喀土穆市南部的Bashair医院和Turkish医院也随时有关闭的可能。

而随着雨季的到来，苏丹登革热、疟疾等流行病开始出现大规模蔓延的趋势中东冲突。加达里夫州出现的登革热病毒，已造成数百人死亡。北达尔富尔州首府法希尔市的疟疾病人增长迅速，目前记录在案的就有13000例。白尼罗州和杰济拉州还暴发了麻疹疫情，有4000例确诊病例，107例死亡病例。

△苏丹加达里夫州中东冲突，民众在排队接受登革热病毒检测

眼下，医院尚待解决的问题，还包括为5岁以下儿童治疗的疟疾药物严重短缺、其他急诊药物短缺、国际机构支援匮乏、医务工作者长期欠薪，这都让救治工作愈加困难中东冲突。联合国人道主义事务协调办公室表示，因为大多数病人会选择在家治疗，或者寻求私人诊所，苏丹各类传染病真实的确诊人数应该会高很多。

经济疲软 无数苏丹人正常生活“停摆”

苏丹首都圈曾是全国的行政、金融、能源、基础设施和工业中心中东冲突。因为经济上的“垄断”地位，在首都陷入战火后，苏丹几乎所有银行金融系统、大公司以及行政机构遭遇了历史性的“停摆”。

考虑到安全形势，苏丹许多大型私有企业纷纷让员工停薪休假中东冲突。随着冲突进入10月，不少苏丹民众已有半年没有领到过薪水，生活状况十分窘迫。苏丹某大学职工向学校询问“断薪”理由，校方的答复是，财政已无法承担大笔支出。喀土穆的一名退休职工也称，冲突爆发后，他就没法在银行网点取出退休金，近段时间都靠家人借钱和救济为生。

根据穆敏的观察，因为冲突持续，在苏丹很多私营部门上班的人都失业了中东冲突。苏丹最大企业集团达尔集团、可口可乐公司、LG集团等一些大公司的厂房都遭到了损毁。即便是政府的公务人员，大部分也都在冲突爆发后“断薪”。苏丹政府发言人曾表示，因为国库已空，所以政府“无力”给这些人支付薪水。

眼见的“经济危机”日益逼近中东冲突。进入10月下旬，苏丹本国货币苏丹镑对美元持续贬值，触及历史性低点。在当地换汇市场，1美元目前可兑换1020苏丹镑。而在苏丹武装冲突爆发的前一天，1美元能兑换607苏丹镑。苏丹央行现已紧急将银行账户间转账最高额度砍掉了一半。

△大批苏丹镑流入市场中东冲突，造成了换汇市场的“无序”

苏丹经济分析师祖海·巴克里表示，造成苏丹镑贬值的因素很多，包括苏丹国内高通胀压力、生产疲软、出口停滞、商业活动中断等中东冲突。受冲突延宕影响，苏丹政府目前已很难为进口的货物和服务支付“硬货币”。他进而警告，苏丹可能会陷入严重的经济衰退。

苏丹财政部近日也透露，苏丹财政收入出现大幅下滑，目前已不到冲突爆发前三分之一的水平中东冲突。长期以来，苏丹经济都依赖进口石油、小麦、药品及其他原材料，一直处于贸易逆差中。而联合国的统计显示，苏丹经济现已出现最高42%的下滑。

儿童之殇 一代人的未来悬而未决

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最新统计数据显示，苏丹目前有1900万儿童处于失学状态，全国有至少10400所学校被迫关闭中东冲突。

儿童是最需要人道主义救援的群体中东冲突。穆敏说，整个苏丹的儿童都生活在恶劣的环境中。他拍摄过很多流离失所、辗转他乡的儿童，他们的受教育权被剥夺，也得不到应有的安全保障，身心备受摧残。

孩子是一个国家的未来中东冲突。联合国儿童基金会警告，若冲突继续下去，苏丹所有儿童将在未来数月面临无学可上的境地，这将使他们暴露在更多风险当中，包括流离失所、被武装派别征兵以及遭遇性暴力等。儿童基金会苏丹代表奥布莱恩直言，苏丹正沦为全球教育危机最严重的地区，当地儿童现在无学可上，远离老师和朋友，“一代人的未来和梦想悬而未决”。

△孩子们在被改造成难民营的学校里玩耍

穆敏曾探访苏丹港的一个难民营，当地职业女性发起了一个给儿童免费授课的公益项目中东冲突。难民营条件简陋，酷热难耐的9月，孩子们大多数时候只能在帐篷外面席地而坐。在这里，他们可以学到简单的英语和绘画。正如小学生伊沙安所说，“我能和朋友们待在一起，就很满足了。”来自红海大学的大学生阿曼娜·伊斯梅尔是教师志愿者，她希望能有专业组织来帮助这里的儿童，由于冲突打断了教学，这些孩子们已经很长时间没进过教室，“他们会逐渐遗忘如何写字”。

安全与经济形势，也让复课难言乐观中东冲突。10月，苏丹部长会议曾宣布，具备条件的各州可重启大学和学校。但该复课指引，旋即遭到教师权益组织“苏丹教师委员会”的明确抗议。他们坚称，政府必须先为教育工作者支付薪水，才会接受复课。而像杰达里夫州这样的地方，约有50所学校早已被改造成难民营，用来安置无家可归的人。当地公益人士介绍，难民营里人们的生活状况每天都在恶化，“更别提在这里学习了”。

在冲突、逃难、传染病暴发等多重因素影响下，苏丹目前有近2500万人急需人道主义援助，约占苏丹人口的一半中东冲突。国际移民组织发布的最新报告显示，截至目前，苏丹武装冲突已导致超580万人流离失所，平均每天产生约3万难民。其中，有91万家庭共457万人在苏丹国内逃难。从战事最激烈的喀土穆州逃出的难民占了绝大多数。另有超过125万苏丹难民跨越国界，逃亡周边国家。联合国驻苏丹人道主义协调员克莱门汀·恩奎塔-萨拉米评价，苏丹已经成为全球难民增长最迅速的国家，“很多人逃离自己的家园时，身无分文”。

△9月的苏丹港中东冲突，人们在签证大厅门口聚集等候

离去故土，是一个艰难的决定，但继续在这儿生活，已变得不再现实中东冲突。苏丹人正在加速逃离。今年8月，在相对平静的“行政首都”苏丹港，苏丹武装部队宣布重新恢复护照签发。如今，为了拿到一本护照，苏丹人必须面对漫长的等待。在苏丹港全新开放的护照办证大楼里，每天都有数百人排队等候。而在长长的队伍里，只有极少数幸运儿能够挤进办证大厅递交材料。

穆敏说，办证大楼里人挤人，没有椅子可以坐，有人干脆坐在地上，还有的老人拄着拐杖，一等就是几个小时中东冲突。苏丹港最近的天气闷热难耐，等候的过程异常折磨。即便如此，很多人都还是得等待数月才能成功办妥。办证费用也十分高昂。一本护照，需花费12万苏丹镑，约合200美元，这几乎是冲突爆发前一个普通苏丹人一个月的收入。“ 但拿到护照，对他们而言，意味着重新开始的人生。”他最后这样总结。

监制丨穆莉

制片人丨李超

记者丨魏然